此時此刻,女人表情很平靜,沒有絲毫的害怕與驚慌。自從逃出婆家的那一刻,她早已經(jīng)沒有任何的退路,她大聲喊道:我來找自己的男人!你們的寨主劉十三,就是我的男人!
劉十三聞訊趕了過來,他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女人有點眼熟,卻已經(jīng)完全不記得,七年前的戲臺上,他跟這個名叫喜鳳的女人曾經(jīng)有過一面之緣。
那個噩夢般的夜晚過后,喜鳳的生活就被一片黑暗淹沒。毫無疑問,禍害她的羅蠻蠻是罪魁禍首,然而最終將她推入深淵的,卻是那個曾經(jīng)柔情蜜意的丈夫與慈眉善目的公婆。與真小人真混蛋的羅蠻蠻相比,他們道貌岸然的偽善面孔,才是讓喜鳳絕望的真正根源。
對于喜鳳而言,她已經(jīng)沒有了退路,只剩下心中熊熊燃燒的復仇火焰。她拋下一切,孤身闖進這座土匪窩,主動來做劉十三的壓寨夫人。目的只有一個,那便是賭上自己的一切,來尋找一個可以報仇的機會。
在那個噩夢般的夜晚之前,喜鳳是個歡樂而天真的女人,她擁有過美好的初戀,擁有過疼愛自己的丈夫。在關(guān)中地區(qū)的方言里,喜鳳這兩個字,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含義,那便是麻雀的別稱。這是一種生性活潑,聰明機警且生命力極強的小生靈。爹娘給喜鳳取這個名字,自然是希望她能成為一個快樂的孩子。
事實就如老兩口所愿,慢慢長大的喜鳳,模樣俊秀,性格活潑,喜歡扎起兩根麻花小辮,充滿了對美好事物的追求。她喜歡唱戲,不顧別人異樣的目光,一個人跑到了戲臺之上。只要戲唱得好,哪怕對方是一名殺人如麻的悍匪,她也會流露出崇拜的目光。
墩子離開了喜鳳
喜鳳的初戀,是同村對門的墩子。墩子一表人才,性格敦厚樸實,與喜鳳從小一起長大,算是青梅竹馬。兩人小時候就已經(jīng)定了娃娃親,隨著漸漸長大,親事也已經(jīng)提上了日程。
然而天有不測風云,因為給土匪治過傷,墩子爹被剿匪的保安團認定通匪,團長羅蠻蠻一聲令下,竟然把他直接架上了鍘刀。身負血海深仇的墩子,在暗殺羅蠻蠻報仇失敗后,只能離開喜鳳,遠走他鄉(xiāng)避禍。自此,歸期渺渺無所知。
失去墩子的喜鳳,頓時陷入了黯然傷感之中。每天以淚洗面,經(jīng)常不言也不語,只是呆呆地望著遠方,就在悲哀要將她淹沒之時,另一個男人的出現(xiàn),好像黑暗中照來了一絲曙光。
望龍來到了喜鳳身邊
許望龍,鎮(zhèn)上富商許云卿之子,曾經(jīng)在法國留學,可謂有財有貌,文武雙全。墩子家出事后,他與喜鳳曾經(jīng)躲在許家避難,結(jié)果望龍卻喜歡上了喜鳳。
墩子離開后,喜鳳日漸消沉,望龍給了她無微不至的關(guān)懷。慢慢的,喜鳳也感動了,逐漸淪陷在他的柔情與關(guān)懷中。最終喜鳳嫁給了望龍,成了許家的大兒媳婦兒。
這時的喜鳳是幸福而令人羨慕的,許家是富甲一方的財主,家里吃喝不愁,雇傭了至少十幾個下人,喜鳳最多只是幫忙干干家務而已。
公公婆婆都對喜鳳很好
公公許云卿是鎮(zhèn)上商會的會長,在普通老百姓看來,他是個見多識廣的大人物。然而他最愛吃的,卻是喜鳳親手做的臊子面,最愛穿的,是喜鳳親手縫的布鞋。家里的下人都知道,每當老爺子發(fā)脾氣時,只有喜鳳能說上話。
兩個兒媳婦當中,婆婆最喜歡喜鳳。在她眼中,喜鳳乖巧孝順,懂事聽話。婆婆有個老寒腿的病,喜鳳專門請教了一名老中醫(yī),學會了趕火酒的手藝,天天為婆婆施診,竟然把這毛病治好了大半。因此,每當跟外人提起喜鳳,婆婆的眼里滿是笑容。
至于望龍,那自是把喜鳳當做心頭肉,小兩口的日子,如同蜜里調(diào)油,哪怕時間就此結(jié)束,只要有此刻,那也無怨無悔。
望龍趕赴省城,離開了喜鳳
望龍身為留學生,很容易便謀了一個差事,到省政府為一位中央特派員擔任秘書。這一去,至少得三年之久。喜鳳縱有千般不愿萬般不舍,卻也明白丈夫的前程要緊,無奈只能接受這樣的安排。
自此,喜鳳孤零零地守起了空房。當初成婚時,她與望龍的婚房選在了許家大院東側(cè)的僻靜處。望龍在時,這里充滿了柔情蜜意;望龍不在時,這里只剩下孤單寂寞冷。
喜鳳盼著望龍能盡快把自己接到省城,暗自向菩薩許愿,希望這一天能盡快來到。
曾經(jīng)有句古話:月滿則虧,水滿則溢?;M則衰,愛滿則癡。內(nèi)心一片希翼與盼望的喜鳳,卻萬萬沒想到,另一個男人已經(jīng)來到了許家。他的出現(xiàn),將完全顛覆喜鳳的命運,將她所擁有的一切美好全都變成噩夢!
那個噩夢般的夜晚到來時,喜鳳拼死反抗,然而一只小綿羊怎能逃過惡狼的撕咬。時局混亂,盜匪橫行。老百姓少糧缺錢,土匪們的目標自然是那些有錢人。
許云卿的大小商鋪遍布全鎮(zhèn),一年來,先后被土匪劫掠了數(shù)次。許家雖然也成立了巡邏隊,日夜巡察,但在遇到大股悍匪時,勢單力薄之下,還是吃了幾次大虧。痛定思痛之下,許云卿想到了縣保安團團長羅蠻蠻,方圓百里之內(nèi),恐怕只有他,才能保許家的平安。
羅蠻蠻手底下有百十號兄弟,是個任性妄為,兇狠霸道的家伙,一旦耍起橫來,就連縣長也不放在眼里。他平生有三大愛好,女人,手槍和金條。這頭一項,便是女人,而且必須得是漂亮的女人,只要被他瞧上,不論是大姑娘,還是小媳婦兒,基本都逃不出他的手心。
接到許云卿剿匪的請求,他頓時樂開了花,許家錢多糧多,正是個敲竹杠的好機會。心動不如行動,他當天下午就趕了過去。
許云卿自然知道這個家伙不是個善茬,為表誠意,他晚上大擺宴席招待羅蠻蠻。酒過三巡,菜過無味,廚子送來了最后一道菜,羅蠻蠻抬頭一瞧,竟然沒認出這是個什么東西。
這道菜好似陳年的鹿茸,又好像還未晾干的臘腸,夾一片細腸,肉質(zhì)勁道彈牙,滋味十足。羅蠻蠻在酒場廝混十幾載,竟是從未嘗過這道菜。
眼見此景,許云卿暗自一笑,介紹道:此菜名曰錢錢肉,三百斤的驢身上,最寶貴的便是這二兩肉,是男子強身健體的不二法寶.
許云卿打開了話匣子,滔滔不絕地說個沒完。羅蠻蠻早就明白了此物的好處,自然不會有半分客氣,手中的筷子如雨點一般,幾個呼吸間,便已是風卷殘云,吃了個干干凈凈。
已經(jīng)有幾分醉意的羅蠻蠻,當晚便住在了許家。難以入睡的他,便在許家院子里瞎轉(zhuǎn)悠,不知不覺間,便來到了東側(cè)僻靜處的一處廂房。就在這里,他那發(fā)紅的眼珠卻看到了一道絕妙的風景。
一個年輕的女人的倩影,正映在窗格上時隱時現(xiàn)。眼見此景,羅蠻蠻再也無法控制,他直接闖了進去……
那個噩夢般的夜晚之后,喜鳳變成一個悲慘而血性的女人如果老天爺可憐喜鳳,讓她的眼淚能夠逆轉(zhuǎn)時間,那她早已輪回了千百遍。
她痛恨自己,當時為何不大聲呼喊,卻忘記了自己早就被羅蠻蠻用抹布塞住了嘴巴。她痛恨自己,為何不撓破羅蠻蠻的臉,卻也忘記了自己早就被一記耳光,打得暈頭轉(zhuǎn)向,眼冒金星。
當然,她最痛恨的,還是羅蠻蠻這個混蛋。因為在當晚的后半夜,他竟然又堵在了她的房門前。
喜鳳害怕極了,匆忙拿起了一把剪刀,對準了門口,接著,卻又忽然想起了什么,用一雙顫抖的手,將剪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。那凄然的眼神仿佛在說,只要你敢進來,我就濺你一身血!
直到公公許云卿的聲音從門外傳來,喜鳳才如釋重負地癱倒在地上。這種事情,她沒辦法說出口,更不可能向別人訴苦。而且這件事情,如果讓公公婆婆知道……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寒戰(zhàn)。
如果喜鳳生活在現(xiàn)在社會,她會明白自己陷入了一種叫做墨菲定律的漩渦,越是擔心發(fā)生的,將來發(fā)生的一定會發(fā)生。
其實許云卿兩口子早已知道了此事,就在喜鳳被糟蹋的那個晚上,她婆婆在上茅房時,恰好碰到羅蠻蠻從喜鳳房中出來。聽聞此事,許云卿大驚失色,一時老淚縱橫,為了剿匪,卻引狼入室,最終賠上了兒媳婦兒的名節(jié)。
許云卿感覺對不起自己的兒子望龍,他痛恨羅蠻蠻的無恥,也連帶恨起了喜鳳,身為有夫之婦,在遇到這種事情時,竟然不拼死抵抗,事后還裝作沒事人一樣。簡直就是一個不要臉的娼婦。
喜鳳感覺自己在許家的地位一落千丈,往日慈眉善目的婆婆就像變了一個人,對她冷嘲熱諷,時不時的雞蛋里挑骨頭。公公也一改往日的和藹面孔,對她橫眉冷對,總是有意無意地講一些烈女拼死保貞節(jié)的事跡。就連喜鳳想回娘家的請求,也被他無情地拒絕。
然而這一切,明明是最大受害者的喜鳳,卻只能默默忍受。她的想法很簡單,只要等到望龍回來,自己就可以不用再受委屈,因為望龍一定可以理解自己。然而讓喜鳳萬萬沒想到的是,一件事情的發(fā)生,卻讓她等不下去了。
喜鳳有喜了,根據(jù)把脈的大夫診斷,孩子應該有三個月了,按照日子來算,這個孩子百分之百是望龍的。但公公許云卿卻不這么認為,在他看來,因為羅蠻蠻,喜鳳已經(jīng)臟了,不管這個孩子是誰的,都絕對不能留。他暗中吩咐下人,在喜鳳的飯菜里偷偷地加入了麝香,結(jié)果卻并沒有如他所愿。
面對已經(jīng)徹底黑化的公公許云卿,喜鳳再也無法忍受了,她一個人偷偷跑到省城去找望龍,臨走時,還不忘帶上一包鍋盔,因為望龍愛吃這個。
到達省城后,喜鳳顧不得擦拭身上的灰塵與額頭的汗水,她滿懷希望地敲響了望龍的房門,然而下一秒鐘,她卻呆住了。
開門的是個女人,濃妝艷抹,烈焰紅唇,還燙著一個大波浪頭。這個女人正是那位高官特派員的女兒,望龍剛來省城時,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秘書,但那不凡的氣質(zhì)與留學生的身份,卻讓這個女人動了心。
男追女隔座山,女追男隔層紗,相對于喜鳳的土氣與天真,這個女人的關(guān)鍵詞,卻是時尚與性感。
望龍當年在法國留學,塞納河畔的浪漫與多情,他多多少少也沾染了幾分。面對女人的死纏爛打,望龍的堅持與抵抗,不過只是內(nèi)心欲望的掩飾,更何況,他的前程還捏在人家的父親手里。
很快,望龍便淪陷了,不過兩三個月的光景,兩人就做了真正的夫妻。而喜鳳,則成為了他腦海深處,偶爾閃過的一道影子。
此時此刻,面對突然出現(xiàn)的喜鳳,望龍的情緒是復雜的,有愧疚,有驚愕,有慌張,另外就是那按捺不下的憤怒。因為父親的來信,他早已經(jīng)知道喜鳳與羅蠻蠻的事情。
他質(zhì)問喜鳳,來這里干什么嗎?接著不容喜鳳回答,他又陰惻惻的嘲諷道,羅蠻蠻送給了他一套房子,是特意給自己祝賀新婚大喜的。
喜鳳已經(jīng)懵了,她萬萬沒想到,自己心愛的丈夫已經(jīng)變心,往日的恩愛,仿佛只是做了一個遙遠的夢。她攢了太多的話,想講給望龍說;也有太多的委屈,想要傾訴給自己的丈夫聽。
然而現(xiàn)在,想象中的軟語安慰,卻變成了生硬的冷言冷語,而且自己的丈夫,竟然也有了別的女人。突然發(fā)生的一切,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,直接刺穿了她的心。
喜鳳憤怒了,她把一口唾沫吐在了望龍的臉上。她尖叫著,把冷硬的鍋盔一個個地丟到了望龍和那個女人的身上,把墻上兩人的合影直接打個粉碎,然后狠狠打了望龍一計耳光。
喜鳳渾渾噩噩的離開了這個讓她傷心的地方。等她清醒過來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又回到了許家,又回到了那間曾經(jīng)充滿柔情蜜意的婚房。她坐在房中,直直地發(fā)呆,接著,便一陣暈眩,身子一軟,直接暈了過去。
此時的許家,并不平靜。望龍知道喜鳳已經(jīng)恨透了自己,擔心她會返回娘家,把事情鬧大。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,喜鳳竟然又回到了許家,這時的他,心里已經(jīng)產(chǎn)生了一個狠毒的計劃。
昏睡中的喜鳳被敲門聲驚醒,她打開門一看,來人卻是家中的車夫老鄭。他手里拿著一根繩索,神色慌張地告訴喜鳳,許家父子已經(jīng)動了殺心,用五百塊大洋為代價,讓他把喜鳳綁起來扔到井里。老鄭讓喜鳳快逃,今晚就當自己沒來過。
喜鳳來不及多說什么,原地跪下給老魏磕了一個頭,接著便逃出了許家。她站在荒野中,淚流滿面大聲喊道:爹、娘,我沒臉再見你們了!
黎明時分的漫天青光里,一個孤零零的身影寂寥前行,慢慢的走向了遠方。喜鳳不知道自己將何去何從,更不知道,這偌大的天下,到底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處。
寫在最后:張愛玲曾經(jīng)說過,天下之大,可以容下無數(shù)個我,但我的心,卻不知歸于何處。
此時此刻,喜鳳的心里有團火在燃燒著,這是一股復仇之火,如果不發(fā)泄出來,這股火必然會將她燒成一堆沒有任何生機的灰燼。她想來想起,劉十三的樣子突然闖進了她的腦海。沒錯,既然世上已經(jīng)沒有了活路,也許只有土匪這種地獄里的存在,才能達到物極必反的效果。于是,她頭也不回的直接上了兔兒嶺。
老天爺是公平的,喜鳳決然打掉望龍骨肉的血性,徹徹底底的打動了劉十三。他下山幫喜鳳報了仇,用許云卿的一條大腿做聘禮,讓喜鳳死心塌地的跟了他。
對于喜鳳來說,這樣的選擇是無奈的,也是唯一的。因為世界只要還存在著,就不會給她一絲的生存空間。這種假仁假義的道貌岸然,只會屈服于強者,卻會把怒氣與不滿傾瀉在弱者身上。那怕那名弱者,才是真正的受害者。
事實證明,喜鳳的選擇是正確的。劉十三給了她一個屬于男人真正的關(guān)懷。兩人心貼心,擁有那個年代其他夫妻所奢望的自由與豁達。在劉十三死后,喜鳳卻活了下來,之所以如此,是因為她已經(jīng)懷上了他的孩子,希望能給劉十三留個后。
喜鳳這只小麻雀,從一個乖巧的賢妻良母,最終成為一代悍匪的壓寨夫人,所謂:時也、命也、運也!雖然經(jīng)歷了槍林彈雨,雖然經(jīng)歷了生死磨難,但喜鳳最終找到了自己的歸宿,并為之堅守終生。從一定角度來說,她,其實也是幸運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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